卡,你说你十九岁时已经在自杀的道路上狂奔,但你活到了四十一岁,患了肺病才去世的。
卡,你说你是饥饿艺术家,四十一日,你不食不言,每日只在囚笼里供人观赏。
卡,你说你有一天变成了一只甲壳虫,无法言语,无法动弹,家人们都害怕你,你度过了人生中最寂寞的一天。
卡,你说你要听爸爸的话,爸爸要你跳进湖里淹死自己你就从桥上跳了下去,你说你害怕人们听见,害怕人们知道,你跳的时候是在汽车闹哄哄地鸣笛的时候。
卡,你说你人生中第一次被法院召见的时候是恰好你什么罪也没有的时候,你疑惑、愤怒地辩解,人人都点头微笑,不假思索地承认你的清白,随后将你像一条狗一样绞死。
卡,你说你要烧毁你所有的作品,不要让它们残害年轻人。
卡,在你打算自杀又没有自杀的二十多年里,我看见的是无数次毫无意义的痛苦与毫无成效的挣扎。
卡,我们从一相识便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尽管你让我明白了我所面对的是多么残酷与黑暗而又不可战胜的事实,无数人也跟我提起了这件事,他们说这是无法抵抗、终将消逝的,无论年轻时多么不服输,到这时候你一定会输。但我始终抱有希望,我始终在不停反抗,我始终没有放弃,只在偶尔星期六心情最糟糕的晚上我迎接那黑暗,在黑暗里为你的痛苦而痛苦。
卡,我已经遇见了许多许多像你这样敏感脆弱的人,我们被困在这个名为世界的囚笼里,在这个名为永恒的轮回里不断受苦。但我在想,我们的痛苦不是没有意义的,我想痛苦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它也不是抑郁症里那条意象黯淡的黑狗,它是大多数时间里我们能唯一依靠与倾述的朋友,成为了我们本身意义的一部分。
卡,我要去找,也许,一定,某一天我找到了那个能够释怀我们痛苦的故事。那时候我就告诉你,告诉我那些不断受苦的朋友们——我们明白了,我们自由了,我们终于可以轻装上阵。